在小軟糖這兩聲接連兩次的呼喚之後，托尼才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來。他低頭看向索菲婭，回應道：“嗯？”

隔著面甲，其實索菲婭看不到托尼現在的表情，可是天生五感敏感的小陰陽師還是察覺到了托尼此時覆雜的心情：“你怎麽了？”

單純而年幼的小軟糖從沒有體會過這種覆雜的感情，她有些奇怪地問：“你現在像是很高興，但是又不只有高興……”

“哇哦，”托尼把手中的盾牌輕輕地放在地上，“原來小軟糖不只會召喚術，還會讀心術嗎？”

這種開玩笑般的調侃語氣，索菲婭一聽就知道托尼是在轉移話題。她彎下腰，摸了摸堅硬冰冷的振金盾牌，還沒來得及繼續追問，就聽到托尼開口說，“好了，小軟糖，我們該走了。”

“唉？！”索菲婭一怔，“可是我們還沒有見到在冰層下面的那個人呢。”

“放心好了，”電子音掩蓋了托尼大半數的情緒，“會有比我們更合適的人非常樂意接手他的。”

“……嗯。”小軟糖一向相信自己的人類式神，既然他這麽說了，那麽一定是對的。

可在離開這冰冷孤寂的厚厚冰川之前，索菲婭還是忍不住再次回過頭看向他們剛剛走進的那個洞口。

在這冰層底下的人類，究竟會是什麽樣子的呢？

……這個人類待在這麽冷的地方，該有多麽難受和寂寞啊。

——所以真的不能召喚鳳凰火過來砸幾下解決問題嗎？

索菲婭關於冰層下人類的若幹個問題，直到半個月之後，才得到答案。

依照程序接手、打撈、解凍美國隊長史蒂夫的政府部門，突然向托尼兩人發出邀請，請托尼和索菲婭兩人去‘看望’正在恢覆期的美國隊長。

這個有些詭異的邀請，幾經輾轉之後，才通過托尼的那位上校損友，傳到了托尼的耳中。

然後托尼一邊翻著白眼吐槽：“誰要答應這種無聊的邀請”，一邊撈起正在看貓和老鼠的小軟糖，上了車。

年輕的黑人上校被托尼跑車帶出的煙塵蒙了一臉，他抽動著嘴角翻了白眼。“自己打自己的臉，很有意思嗎？”

負責接待托尼和索菲婭的，剛好是他們的‘老熟人’：杜根探員。

“隊長正在進行體檢，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結束，”杜根一邊帶著托尼和索菲婭向前走，一邊說，“我先帶你們去會客廳。”

說完這番話之後，杜根特工又像是無意間隨口說道：“對了，這次負責給隊長進行體檢的，是國內還沒有正式推出的高端技術，聽說非常難得。二位要不要也趁這個機會體驗一下？”

聽到這番話，托尼壓了壓自己的墨鏡，透過墨鏡上方的間隙，用焦糖色的眼睛掃了一眼對方，“不，我們不需要。”

托尼可不敢讓別人檢查索菲婭。跨越時空而來的小陰陽師，據她本人來說，身上還帶著一半妖怪的血脈……萬一被這個奇怪的部門查出來什麽與人類不同的地方，那對於小軟糖來說，絕對不會是一件好事。

其實托尼早就猜到這個號稱是‘國土戰略防禦攻擊與後勤保障局’的政府部門，絕對不像他們所展示的那樣普通無害。畢竟能夠把名字起這麽長的人，除了中二病，就是不希望外人註意和記住自己而特意為之的有心人。

“斯塔克家有的是醫生和高端技術，”托尼露出一個倨傲的假笑，“不需要別人額外的關心。”

“……”明明托尼的這番話聽起來非常欠揍拉仇恨，但卻每一句都是真相。斯塔克家的人，無論做出什麽事情來，都不會讓人覺得意外。“好吧，這種事情當然還要尊重兩位自己的意見。”

在碰壁之後，專業素養絕佳的探員仍然能夠繼續自己的試探，“隊長能夠成功脫險，還要多虧兩位提供的線索。不過我也真的很好奇，斯塔克先生怎麽會帶著孩子去那麽偏僻寒冷的地方？”

“我們去散步。”托尼不耐煩地摘下了自己的墨鏡，看著對面的男人反問，“不可以嗎？”

“……散步？兩位去冰川散步？”

“怎麽？”托尼拍了拍自己懷裏小軟糖的後背，理不直氣也壯地回答，“我們就喜歡去那裏散步，不行麽？難道美國的哪條法律，規定公民不可以去冰層附近散步了嗎？”

托尼不打算把小軟糖陰陽師的身份告訴別人，更不想讓他們得知那些妖怪式神們的存在。從小就在萬眾矚目之下長大的托尼很清楚，如果小軟糖神奇的身份與經歷一旦暴露，會給小軟糖帶來多少危險。

“……”咄咄逼人的托尼斯塔克，就像是一把上膛後的槍一樣，噠噠噠地四處掃射。把他面前的探員噎得不知道該怎麽回答，“沒有。”

聽到探員的這個回答，托尼滿意地揚了揚眉，“順便說一句，如果你們還想要追問，為什麽冰層之上有一個我用掌心炮轟開的大洞的話，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們答案。”

“我是為了釣魚。”托尼這一本正經的語氣，別說對面的探員了，就連親眼見證了事情真相過程的索菲婭，都聽得一楞一楞的，“我們散步走累了，所以想坐下來釣個魚。”

“結果魚沒有釣上來，反而釣到了個盾。”

謊話說到托尼這種直白而不掩飾的地步，反而讓人不知道該怎麽反駁拆穿才好。探員沈默地在原地站了一會兒，嘴巴來來回回張了幾次，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該有怎樣的表情。

“好了，還有別的問題想要問嗎？”搶在探員想到新話題之前，托尼一邊帶上自己的墨鏡，一邊先發制人，“如果沒有的話，我們就要走了。”

聽到托尼的這句話，探員一怔，“斯塔克先生不去見隊長嗎？”

“不，”托尼搖了搖自己的手指，“沒有這個必要。”

“斯塔克家的人永遠走在未來，我們都喜歡新潮的事物，”托尼拿著發表重大講話般的氣勢繼續說，“新潮，懂嗎？我對於上個世紀的老古董，可不感興趣。”

“咳咳。”托尼說完這番話之後，探員還沒來得及做出回應，被托尼抱在懷裏的小軟糖就突然輕咳了幾聲，“對上個世紀的老古董，不感興趣？”

“……呃……”剛剛還氣勢洶洶發表宣言的托尼，動作一僵，他怎麽忘了，他懷裏的這顆小軟糖，也是個古董級別的人物。而且還不是簡單的‘上個世紀’，而是‘無數個世紀之前’的珍稀古董……

托尼被墨鏡遮住的焦糖色眼睛快速眨了幾下，立刻改口，安慰起了小軟糖，“哦，你是不一樣的，小軟糖……”

托尼還沒來得及把自己懷裏的索菲婭哄高興呢，就聽到‘記仇’的小軟糖，奶聲奶氣地揭了自己的短。

“托尼剛才騙人。”坐在托尼手臂上的小軟糖，用頭發蹭了蹭托尼的脖子，“你明明對美國隊長很感興趣。”

聽到小軟糖的這句話，托尼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，可是在他開口阻止小軟糖之前，索菲婭就繼續戳穿了托尼：“你小時候，家裏還有一間房間用來專門收藏美國隊長的周邊。”

幾乎每個美國人，在小時候，都有一個‘美國隊長’夢。即便是托尼斯塔克也不例外——不，倒不如說，因為他父親霍華德的作用，所以托尼的童年受美國隊長的影響，要比其他人更加深刻。

只不過這些童年往事，早就成了托尼心裏‘黑歷史’般的存在。“……你是怎麽知道的？”

“管家叔叔告訴我的。”在這段時間裏，索菲婭憑借覆原畫出自己那見過一面的盾牌圖案，可是從智能管家口中得知了很多消息。比如這個盾牌的主人史蒂夫，以及他的經歷，還有他和斯塔克父子之間的故事。

“……行，”托尼咬牙切齒地說，“我回去之後就把他捐給老年大學。”

在說完這句毫無威脅力的狠話之後，托尼立刻抱著索菲婭轉過身，對探員說：“回去的路是走這裏對吧，不用送了，我還記得方向。”

托尼剛說完這句話，被他抱在懷裏的索菲婭突然掙紮了兩下。小軟糖從他的手臂上跳下來，噠噠地走到探員面前，“手。”

聽到這句話，探員楞了楞，跟著索菲婭一個指令一個動作，下意識地伸出了手。

“麻煩你，幫我給他。”索菲婭一邊說話，一邊從自己的口袋裏摸出一塊軟糖，放到了探員攤開的手心裏。

“請他吃，”面對探員的疑惑，索菲婭奶裏奶氣地解釋，“一個人待在冰下這麽久，一定很辛苦吧。”

“所以請他吃糖，希望他能夠高興一點。”

小軟糖的聲音很輕，帶著孩子氣的天真懵懂，卻又像是一捧灼熱的水一樣，潑到人心之上，再冰冷堅硬的心，都要為之融化。

“……”站在一邊目睹這一幕的托尼，終於明白了曾經姑獲鳥和雪女那種酸成檸檬精的感受。

tmd，為什麽。

“好了，小軟糖，”托尼扯出一個毫無靈魂的假笑，再次抱起索菲婭，讓她爬到自己的手臂上坐好，“我們這次真的該走了。你今天要學習的單詞，還沒有寫完呢。”

——哪怕你是天才的半妖陰陽師，也要被按著頭學習現代知識。這就是現代兒童少年們所背負的魔咒。

“……哦。”

和大部分小孩子一樣，都不怎麽愛學習的索菲婭，在聽到這句話之後，心情瞬間低落了下來。她把頭埋在托尼的脖子旁，撒嬌般地蹭了蹭。

只不過在索菲婭開口討饒之前，她的註意力突然被門外的一面墻壁吸引走了。

黑色的眼睛定定地註視著這面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白墻，索菲婭伸出手，輕輕地撫摸了它一下。

“那不是一面墻吧，”索菲婭小聲地和托尼咬耳朵，“托尼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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